王相突然想起吕桃走前说的那句话,还有她最后看着他的目光,那是他的妻,是这个世界上陪伴他最久或许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那样心碎而悲伤的目光看着自己——不,他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王相心中猛地一缩,猛然将头重重磕了下去,额头触碰到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一阵凉意从周身传至心底,他长长地呼吸着,似乎在努力平复着心中莫名激动的情绪。而姚今也收回了她的手,慢慢地坐到王相的身侧,她靠向另一边的一个柜子,似乎将头倚了上去,直到王相的呼吸变得稳定,她才终于道:“吕桃刚走,你本不该来。可你既来了,我便想和你说——王相,你们担心的那些,其实我都懂;可我心里想的,你们却一点都不明白。”
“敢问殿下心中,想的是什么?”
姚今露出一个似乎无所谓、又似乎很凉然的笑容,当然谁都看不见她的笑,包括她自己,她浅浅的牵动了下唇角,反问道:“你觉得呢?王相,你这么聪明,你觉得我想的是什么?”
“殿下!”
“哈,你看,连你也不知道!”姚今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终于道:“你、赵俞、赵升,你们所有人,在你们的心里,姚今是小南国国主,可也只是小南国的国主,她只能作为一个国主存在着,她一切的言行、一切的悲喜都只是、也仅仅只能是为了小南国——”姚今的声音带着一丝酸涩,“可你们怎么可以忘了,我也是姚今啊!姚今的爱恨、姚今在乎和讨厌的,这些都不重要都可以忽略不计吗?可我也是你们认识了这么久的一个朋友啊,难道除了对国主的敬爱,你们对姚今这个人,真的没一丁点儿情义吗……”
对姚今这个人……又岂止是一丁点儿情意?王相慢慢直起了身子,盘腿端坐,他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一片混沌,“所以,是姚今要去救林月白,而姚今的朋友们,却不让她去。所以姚今伤心了,是吗?”
“是,我很伤心,失望并且愤怒,在这个我以为是‘家’的地方,你们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一些人,你们却把我关了起来——”姚今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涸和沙哑,然而她沙哑着嗓子继续道:“我只是要去接回我的好朋友,她在那遥远冰冷无情的地方,她一定很害怕……我只是想将她带回来,仅此而已……”
“敢问殿下,若您去了京城,打算怎么做呢?”
“找璇玑堂帮忙,设法让我见到林月白,我只要能见到她,我就能设法带她回来。”
“可殿下,就算林小姐知道了太子耀和卫贤妃的关系,可那又能怎样?太子耀是要将林小姐扶上太子妃之位的,而且以卫贤妃的身份,她根本不可能对林小姐的地位产生任何的威胁——这世上的男子三妻四妾露水情缘逢场作戏不过寻常,您又如何就能肯定,林小姐仅仅因为这个就会放弃太子妃之位,跟您回彩云城呢?”
“她会的!”姚今的回答,那么迅速又那么肯定,“她并不在乎什么太子妃之位,她从来就不在乎!她在乎的,不过是李耀的心意——可李耀既然和卫南雁有了关系,那他就配不上她这份心意!”
“殿下,可这是太子妃,而且不久的将来就是皇后,是天下女人至尊的位置,您与林小姐相识不过几年,您就这么有把握——”
“王相,我了解月白有多深,就如同你们不了解我有多深。我当然明白,当她知道了这件事,她绝对不会愿意继续留在京城,留在那个毫无意义的地方。而我,我希望在她知道那件事之前到她身边去,让她不要独自面对她曾经那样坚信却陡然崩塌的梦——王相,我无法让你们懂得我和林月白之间的事,我也无法让你懂得这件事对林月白的伤害有多大。但我希望你能够懂我一点,哪怕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