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沉默地摇了摇头,然后迅速转脸看向赵俞:“赵大人可知李朝京城到底传了什么消息来?是卫公子的信吗?”
赵俞跺了跺脚,急道:“是我疏忽了,殿下出别院前我刚刚收到驿站传来京中贤妃的信,我也没多想便送了给殿下,定然是那信里写了什么!”
王相心中一沉:果然,姚今刚刚说的那些有关卫燕的话,必是卫南雁信中所写,京中李皇记恨姚今,如今见拿她无法便用这些零碎手段来折磨人。只是眼下姚今这个样子,又怎能去主持大宴?且不说大宴上那十数位郡守都是何等精明之人,必然会察觉国主的异样,况且还有原先计划好在大宴上化解松溪和南夷山两郡矛盾的事,只怕此刻姚今也已经忘光了。
正在赵俞和王相两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之事,东边天空突然“咻咻”几声,几道光划破天际,瞬间在空中绽开了一朵朵巨大的红色烟花。
“哎呀,都关照他们等殿下开了宴再燃烟花,这一放烟花,大家更要问殿下怎么还没到了!这帮糊涂鬼,气死我也!”赵俞一面说着,一面急匆匆朝外奔去。吕桃轻轻拉了拉王相的袖子,轻声道:“殿下她怎么了——”
巨大的红色烟花炸开了雾沉沉云蒙蒙的天空,争先恐后映亮了整个南国府,一道道红光照在姚今的头发上、脸上、身上。何曾相似的一幕,曾经于冰天雪地中,那一日她也是一身纯白的衣衫,也是这般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的红色烟花,瞬间照尽了她的整片天空。那个人曾邀她同他一起站在那孤寒的顶端,那双充满自信伸向她的手,那双即使失望也无比骄傲的眼睛,她还那么无知地祝他“郎君千岁”,天知道当她后来从林月白口中得知这句话的出处和意思时有多么恼恨自己——那个人,那个孤寂地站在孤独皇位上的人,他的身后是无法辨明的爱恨,他的脚下是堆砌成山的白骨,可他依旧强大,看不到一丝裂纹和伤口,完美地成为北方强国屹立不倒的年轻主君,那她呢?她为什么不可以?在并不久远却已成前世的从前,她不是曾经心心念念要打倒和赶走那个人的吗?
难道就要在此时此刻、此地此处被自己打败?或许他在远方,此刻正用那双骄傲的眼睛轻蔑地看着南方的我——姚今心中突然一片澄明,所有悲伤和哀痛一下子被强硬地压到了最末端,她仰起头,和吕桃一起看向天空,一只手冰冷却坚定地压在王相的肩头:“带路,去合欢楼,开宴。”
……
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
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