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遇安问:“那李红梅对迟小敏了解多少?”
“几乎不了解,只知道她从外地来,想攒钱读书。这和水果店老板的话一致。”明恕又道:“李红梅信任迟小敏,主要是因为迟小敏经常将水果店丢弃的,但还能吃的水果给她。这个举动对李红梅来说,是难得的善意。两人熟络起来后,迟小敏就将自己买的书借给李红梅看,其中就有墓心的。她们讨论过剧情,都赞同‘有的人就是该死’这一观点。李红梅记得很清楚,她只向迟小敏倾述过遭受校园暴力,从未说过自己想杀了闻静静等人,而迟小敏在她又一次倾述后,对她说——那你就杀了她们。”
萧遇安眯起眼,像是在思考。
“当然,李红梅其实早就有了杀心,迟小敏的话等于推波助澜。”明恕说:“按照李红梅的说法,那天她们从东九栋离开后,迟小敏对她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忍了,她们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能咽下这口气?红梅,我对你很失望。”
萧遇安突然道:“李红梅的话不能全信。”
“嗯,这我明白。”明恕又说:“总之我们现在基本上能确定的是,迟小敏和李红梅在离开校园之前就分开了,因为校门的摄像头只拍到迟小敏一人。李红梅自己也说,迟小敏对她表达了不满之后,就转身离开,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那句‘有的人本就该死’。”
“迟小敏熟悉冬邺外国语学院,所以才能避开所有监控。”萧遇安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轻点,“她的存在很容易影响判断。”
“对啊!”明恕蹙眉,“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说她影响了李红梅吧,李红梅背负了那么多,即便没有她,李红梅爆发也是迟早的事。说她只是李红梅交的普通朋友吧,她又突然消失了。”
“那就暂时将她‘砍掉’。”萧遇安说。
明恕:“啊?”
“摆在我们面前的案子纷繁复杂,一案扣着一案,枝节无数,看似没有尽头,对不对?”萧遇安说。
明恕点头。
李红梅,鲁昆,罗祥甫,霞犇村,墓心,现在还加个迟小敏。尽管明恕已经在刑警这一岗位上工作了多年,但短时间遇上如此多的案子,仍有种跌入无底洞的感觉,只闻风声在耳边掠过,头上的光亮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双脚却始终等不到落地的重击。
萧遇安说:“所以我们现在要砍掉部分枝节,不然线索互相缠绕,越理越乱。”
“我已经砍掉了。”明恕终于拧开蜜茶,灌下几口,“罗祥甫那个案子牵扯出罗小龙吸丨毒,而罗小龙又牵连出城外居。那是个毒窝,背后不知道有多深的关系网,连特警总队都不敢轻易出手。重案组一般不参与涉毒案,但城外居涉及的必然是大案,特警总队需要我们的一份力。”
明恕叹气,又拿蜜茶去贴太阳穴,“但我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也分不出精力,只得暂时不管。还有霞犇村的案子,特别行动队是侦查的主力,这没错,他们的级别在我们之上,查案的阻碍比我们小得多,但其实我们至少应该派一组人过去配合。”
“这就是你的问题。”萧遇安目光柔和,“当然也是你的优势。”
明恕不语。
“你责任心极强,发散思维能力也极强,往往能从一个点,想到一个面。对破案来说,这很重要。但现在……”萧遇安语气一转,“你被发散出来的网给套住了。”
“我……”明恕一顿,“是你教我这样思考问题。”
“没错,但我也教过你,在网越来越复杂的时候,得回到原点。”
两人对视片刻,萧遇安又道:“城外居涉毒、科普游戏场的意外,这两个案子你先放在一边是对的。霞犇村的积案,我们暂且不管,也是对的。回答我,现在最紧要的是什么?”
明恕反应很快,“找出杀害罗祥甫的凶手,还有确定墓心的真实身份。”
萧遇安一笑,“看来你脑子还是很清晰,只是刚才不够冷静。”
“还有迟小敏。”明恕不愿放弃:“她失踪得太蹊跷了。哥,我不想砍掉她这条线。”
萧遇安问:“那同时跟三条线,你能兼顾过来?”
这话如果换一个人问,哪怕是李局,明恕都会立即回答——我能!
但面前的是萧遇安,他无需,也不会逞强。
半分钟后,明恕摇头,“恐怕兼顾不过来。”
“那就先缓。”萧遇安说:“不要太着急,案子的疑点,我们来一个一个攻破。”
现代社会,一个人其实很难完全“隐形”。不管TA的心思如何缜密,或多或少都会在生活过的圈子里留下痕迹。
墓心,真名未知,性别未知,年龄未知,创作至今出版过三本,全是悬疑凶案类,最晚一本出版于今年5月,名叫《绿色香水瓶》,正是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有的人本就该死”。
该书的出版方是“洛城心云出版社”。
明恕本可以安排几名队员去洛城调查一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
冬邺市与洛城处在同一经济圈中,两地警界来往密切,两边的重案组还一同侦破过跨省大案。
洛城市局刑侦支队现在的副队长花崇,与明恕认识多年。明恕找出一盒冬邺名茶,和易飞分配好工作,就带着方远航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