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LA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三小姐,杜、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桥墩、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MY HO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