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拔腿就跑,可又不想那么做,生怕若她若是跑了,他还不一定会被怎样,她怕他杀人,更怕他以为她弃了他。
胜楚衣见她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兽模样,尴尬地收了手,“走吧。”
说罢转身走在前面,萧怜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等两人追上众人,便是一愣。
所有人,都被打劫了一般,不但衣衫被扯烂了,头发也是各种凌乱。
刚刚与猴群一场乱战,简直无法描述。
即便你功夫再好,一人对上十几只、几十只不要命的疯猴子,该是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而猴子这种生物,对于抢东西最在行,不但手快且狠,而且极擅团队合作。
那黄金爵一旦到手,就从这只猴子手里扔到那只猴子手中,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最后总算在奔出猴子的领地,又杀了上百只后,那猴群才尖叫着逃走了。
如此一来,二十来号西陆一等一的高手,被数百只成精了一般的马猴,撕得也是十分惨烈。
只有千渊衣衫还算稍稍整齐,脸上被猴子挠了几条血道子,手里拎着那只黄金爵,走向萧怜。
胜楚衣不动声色横了一步,将人挡在身后,萧怜面前便是一片阴影。
千渊与他对视一眼,将手里的黄金爵扔了过去,“第二尊。”
胜楚衣抬手接住,牙缝里崩字,“有劳!”
他周身似乎有种看不见的黑暗笼罩,令人心头压抑非常,避之不及,周遭的气氛就愈发诡异。
队伍继续前进,途径一处水塘,胜楚衣俯身将那只黄金爵放入水中仔细洗了洗,萧怜也不吭声,就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她不是不能从他身边逃开,而是……,不想丢下他一个人。
他那样生气,该是也不好受。
胜楚衣仔细洗干净了黄金爵,才起身来到她面前,“这只爵被涂了马猴最爱的浆果汁,所以猴群才不能容忍旁人将其带离领地。不过现在已经洗干净了,你可以收好。”
萧怜接过黄金爵,塞进随身的小挎包中,“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胜楚衣浅浅一笑,“弥生的小伎俩,很久以前就用过了。”
“哦。”
萧怜走了两步,“那……,你当年的伎俩是什么?”
“我?我懒得在这些事情上花心思,只遣了弄尘乘纸鸢从岛上掠过,随意丢下便可。”
“这样……也可以?”
“所以,以前的许多黄金爵都是莫名其妙找不到的。”胜楚衣做出无奈,有些哭笑不得模样。
萧怜就扑哧一声笑了。
她并非是个笑点低、好哄的人,只是爱一个人,便会疼着他,宠着他,底线一降再降。
胜楚衣的手指依旧冰凉,抚过她还带着伤的唇,“刚才,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也不想那样对你。”
萧怜将他那只手打开,“再有下次,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理你了,说到做到!”
“我的怜怜,真是凶啊。”
“再凶也没你凶!”
“楚郎再也不敢了。”
“死开死开!”
等到萧怜脸上云开雾散,一蹦一跳地又去祸害以清,胜楚衣的笑容一点点消弭,跟在众人身后的脚步却越来越沉。
血幽昙,该是要发作了!
明明昨晚刚服用过鲜花,今日竟又如此失控,现在被困在这孤岛上,若是真的发作了,该如何是好?
他可能会把他们……全都杀掉!
这一路,环岛行猎,行进极为艰辛。
十二只黄金爵,都被费尽心思地安置在不可思议之处。
一片腥臭的泥沼,水中满是蛆虫和野兽残骸,中央生着一朵粉嫩的圣水莲,莲心,安然摆着一尊黄金爵。
萧怜询问地看向胜楚衣,他叹道:“竹醉这个人比较懒,每次都安置在同一个地方。这里没有危险,只是,很脏。”
既然只是脏,那就无所谓了。
萧怜第一个冲了进去,胜楚衣便是替她浑身难受了一番。
腥臭的烂泥加上蠕动的蛆虫,脚下看不见都是些什么动物的骸骨,已经变得酥脆。
如此趟过齐腰深的淤泥,触感甚是酸爽。
岸上众人谁都不动,都暗自磨刀,等着萧怜将黄金爵拿上来后再抢。
胜楚衣看不过去,绕到众人背后,蟒龙鞭一抽!
啪地一声破空脆响,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看着萧怜艰难前行,没提防身后偷袭,不论男女,全都跌进了泥坑!
于是众人破罐破摔,大打出手,等从泥沼中爬出来,早就个个面目全非,泥猴一般。
再前行许久,经过一处山洞,胜楚衣停了脚步,“这里面有一尊。”
他这一路,话不多,却从来一说一个准。
于是众人就进洞,不会儿,洞中传出轰隆隆的巨响,一群泥猴样的人狂奔逃出来,身后跟着一只比三四头战象合起来还大的巨兽,冲出洞穴,向着众人一声狂吼,巨口中腐肉渣夹杂着腥臭狂喷过来。
千渊奋起,横刀劈过,锋利无比的月轮刀却只能在那厚厚皮甲上留下一道白印。
秋慕白浑身就只剩下桃花剑还是白的,破空刺去,硬是被那一身铁甲样的皮肉给弹了回来。
一番恶战,众人像破布娃娃一样被巨兽甩得乱飞,却没有一点办法。
萧怜摘下耳畔的霜白剑碎片,挂在杀生链上,趁着巨兽张开大嘴,直接从口中轮了进去。
那链子始终差了一截,她就向前进了一分,整只手臂都完全探了进去。
眼看巨兽的嘴瞬间合拢,她不但要搭上一条胳膊,可能还要送上半个人头。
千渊的月轮刀硬生生在那巨兽的上下牙之间一撑,萧怜半截身子蹿了进去,杀生链已被巨兽吞入腹中,那手里运了力道一抖,便将五脏六腑搅合了个乱七八糟,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死了。
等萧怜从巨兽嘴里爬出来后,千渊才拔下月轮刀,随便扯了衣角将刀仔细擦干净。
“谢谢哦!”
萧怜觉得不道个谢,实在是说不过去,可又怕说多了,惹石头上那个从始至终都在打坐入定的魔头不高兴。
“不谢,第三尊,两清。”千渊将刀缓缓送入刀鞘,极为冷淡。
“喂!这巨兽是我杀的啊!这也算你的?”
“不算也可,或者云极太子欠本宫一条命。你选。”
“好吧……”
结果,巨兽死了,萧怜搜遍了洞穴,依然找不到黄金爵。
胜楚衣才悠悠睁开眼,“在腹中。”
“……”
这还嫌我不够恶心?
萧怜要疯了!她身上,除了烂果子,淤泥,巨兽口水,现在还要爬进它肚子里去找那个破玩意!
如此一路,十二尊黄金爵果然被布置地花样百出。
萧怜除了自己抢到的,还成功从千渊和秋慕白手中收了欠账,前前后后,刚好凑够整十尊。
待到只剩下最后一尊还未找到时,一行人经过一只小小的瀑布,卓君雅实在受不了了,想下去洗澡又不好意思说,扭扭捏捏立在水边不肯走。
秋慕白心领神会,便提议众人稍事休整,梳洗一番。
在场每一个人都是养尊处优里长大的,既然能放下屠刀不再相争,好好洗刷一番,都求之不得。
胜楚衣仰头望天,日落时间快要到了,他一路从未真正出手,旁人斗地死去活来,他只要萧怜无碍,就纹丝不动,甚至坐在一旁入定,为的是平心静气,压制血幽昙的毒性。
如今天就要黑了,他就对自己越来越没底。
萧怜正在犹豫,自己到底是跳到女人那一堆洗澡,还是跳到男人那一边洗澡,立在岸边十分尴尬,被胜楚衣轻轻一牵,“怜怜,时间不多了,我们先走。”
本来按照秋猎的规定,必须所有人一致同意离开时,再放出信号弹,神皇殿那边就会有战船抛出铁索前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