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翡纹对着他眨了一下眼。
涟漪消失了。
——早点休息吧。
欧翡纹说，投影一闪，消失于他眼前。
冰原基地。
与边芒告别的欧翡纹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依然落在清荣的工厂中。
光脑从未见过自己主人露出过这种柔和的目光，感情逻辑板块运转了几秒，它截了一张图，放进隐藏文件夹。
然后它劝告陪边部长熬夜一晚的欧翡纹。
“先生，您应该休息了。”
“不用。”
那点柔和的目光立刻消失，欧翡纹坐正，将几分电子文档的投影划到面前。
从拾荒者中选□□的情报人员半个月前就出发，不止洒进北地的流民和清荣奴隶中，还越过了清荣，向着更南方前进。
清荣往南，下一个城市往北，之间只有大大小小的村庄，庄头大多和清荣市的某个家族有联系，管理村庄里劳作的农奴。
清荣市里奴隶很多，村庄里的奴隶更多。
但要说什么大势力，除了可能潜伏普通人中的第七国际外，这片区域是没有的。
北地就是这样一个叫人不屑的贫瘠地方。
在这种环境下，清荣各个奴隶主面对实力足以碾压他们的外来者，示好失败后没有忍气吞声，反而动作整齐试图通过粮食压力给外来者找茬，说其中没有互相通气，欧翡纹是不信的。
就算互相通气，原本互为竞争对手的清荣各大奴隶主也不该动作整齐到这个地步，一点也不见犹豫和墙头草。
肯定有其他势力掺夹其中，许诺了保证或进行了交易。
而在北地，这个物产贫瘠，势力也贫瘠的地方，有能力做这个保证和交易的……
投影出的情报文档上，欧翡纹圈住“黑市”两个字。
已经转职成工厂建设者的运输一队原本目标就是去黑市交易，结果进入清荣后，计划一遍再变，到最后用来交易的物资都变成了送给猩红女王的见面礼，去黑市的计划自然也一再挪后。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们与黑市完全没有过接触。
按照常理，没有接触，自然也不会敌对。
“但是，表面没有接触，不代表实际没有接触。一个能持续运营的黑市，必然会有管理者。这个管理者会是什么身份呢……”
欧翡纹喃喃，目光扫过眼下接触过的几个势力。
雪熊，美陆龙骑，清荣奴隶主，第七国际，猩红女王。
花了几分钟，给黑市幕后势力可能性高低做出排名，完全不像熬夜一晚的绿发外星人让光脑将能源中枢室的光照调高，发叶披散开进行光合作用，并精神抖擞打开一份新文档，敲下几个字。
《对黑市下一步计划的分析及应对预案》
敌人现在，应该是在……
***
冰原基地的敌人，龙骑女少尉走进黑市会议室。
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比她早到的人已经坐在会议桌边，吵得不可开交。
第七国际的确是个庞大的组织，大概也是这个时代唯一跨越了美陆、亚陆和欧陆三个大陆的国际组织。
但它之所以能做到这么庞大，正是因为第七国际对底层成员完全不加审核。只要愿意为劳动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都是他们的同志。
组织核心的审查倒是非常严格了，但龙骑女少尉的目的并不是混到核心去。
从好几年前开始，龙骑就开始利用第七国际内紧外松的组织模式，为自己的其他大陆情报网建立打掩护。因为对于和平议会来说，第七国际不过是一帮没有力量的泥腿子罢了，但来自龙骑的间谍却是必须警惕的。
不过，龙骑女少尉觉得，第七国际虽然充满了泥土臭味，一些煽动的手段却值得学习借鉴。
比如……
“眼下就是解放清荣最好的时机！清荣各大家族的族长和二把手已经被清理，外来者也还没有在北地建立权威！”
“清理清荣各大家族族长的行动完全没有打报告，太贸然了！我不觉得……”
“同志们，不要犹豫！”
“我们已经拿到一张无敌的底牌，眼下正是使用的时刻！”
“我觉得，还是要问下‘黄大仙’的意见。”
“黄大仙”这个名字一出，吵闹不堪的会议稍稍安静了一点。
提出这个名字的干瘦中年女子环顾众人，道：“不管接下来计划如何，都缺不了‘黄大仙’的配合。他的意见也是重中之重，还是向中央询问比较好。”
“黄大仙”是组织中某人的代号。
之所以选择在北地建立黑市，制定解放计划，全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
中央说，只要这个人没事，被第七国际借壳的黑市就能不被和评议会关注。
“黄大仙”应该是第七国际潜伏在和评议会中的间谍，他的意见，的确值得众人注意。
可是，为了保证“黄大仙”的安全，这位王牌间谍只与组织中央联系。此刻想联系上他，不知会浪费多少时间。
龙骑女少尉可不想等。
她插嘴道：“同志们，时间不等人啊。”
“没错。”
“错过这个机会，还会有下一次吗？”
反对派也有点犹豫。
对清荣各家族族长二把手发动的清理十分突然，完全出乎意料。
他们从龙骑女少尉这里得到的报告，是清荣各家族在粮食被抢后，打算投向从冰原上来的那个外来者，不再反抗。清荣各家族与拥有强大武力的外来者拧成一股绳是第七国际北地黑市分部不想看到的，这两者结合，会让他们解放计划面临难度上升十倍。
并不知道这个报告内容基本都是杜撰，在第七国际北地黑市分部看来，龙骑女少尉的行动虽然违反规定，却不是不能理解。
因此出现的局势变化，更是不容错过。
“一边联系一边做准备吧，”干瘦中年女子，也是分部目前的领导人说，“三天之内，如果中央没有传来反对意见，我们就立刻发动——”
“——清荣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