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十年的隐居生活对夏侯虞的影响非常大。
在此之前,她总觉得这是我的就是我的。
隐居庄园之后,她常常会想些从前的事,武宗皇帝、文宣皇后、夏侯有道,甚至是她的祖父、曾祖父,慢慢地觉得,人死如灯灭,什么东西都不过是一时保管在你的手里,有缘的时候能拥有,缘尽的时候就会失去。
渐渐地学会了不再执着。
不管是物件,还是感情。
听萧桓这么说,她恍惚了片刻,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道:“有什么舍不得的,都督看上哪一匹,只管说就是了。”
萧桓但笑不语。
有小厮过来扶了他们下马。
萧备已领着随从把凉亭打扫干净了,正指着另外几个随从用红泥小炉烧着热水,摆着水果,铺着坐垫、桌布之类的小东西。
因而等到夏侯虞和萧桓走进凉亭,茶沏好了,瓜果点心也上了桌。
两人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吃了几个果子。
萧桓指了那小山道:“山上有个道观,长公主可有兴趣上去看看。”
那就不能骑马,只能步行了。
好在是她今天穿了胡服,不至于被衣饰拖累。
夏侯虞很感兴趣,不过,她也有件压在心头两世都困惑的事。
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裳,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穿胡服?可我有的时候觉得这样穿比较方便。小的时候,我曾经和我母亲讨论过,要不要把胡服也当骑马服来着。后来母亲卧病在床,很少出席宴请,这件事就不了了之的。”
萧桓看了她一眼,眉宇间闪过些许的不自在。
他不是觉得夏侯虞穿胡服不好,而是……夏侯虞穿胡服的时候,太过玲珑有致,让人看了不免有些脸热,他总觉得在外面穿不太好。
男子的目光都会落在她的身上。
但像今天这样,在胡服外面披了件披风,虽然半隐半现的,比直接穿胡服更撩人,可好歹掩了一半。
只是他自幼父母管束严格,懂事的时候已经被当成大人对待,没有谁敢跟他说句浑话,他更是觉得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夏侯虞不由试探道:“是因为这是北凉的服饰吗?我看姑苏家里都穿深衣。”
“那倒不是。”萧桓此时怕夏侯虞误会,忙道,“是我自己觉得你在胡服外面再穿一件披风比较好,或者是像上次我们去马市的时候,穿着袍袄也很方便。”
夏侯虞张大了嘴巴。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答案。
萧桓是觉得她穿得太轻薄。
但夏季的襦衣就不轻薄吗?
她不禁低头打量自己。
然后她发现,自己这样穿,好像比轻薄的襦衣更显身材——襦衣好歹宽宽松松的,只露肩膀,夏天的胡服,让她腰是腰,腿是腿,虽然不透,却看得分明。
是这样么?!
夏侯虞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直到跟着萧桓爬到了山顶,脸上的热气也没有下去。
萧桓却有些后悔。
他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夏侯虞自凉亭出来就一直没有解下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