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面目苍白得几乎要被风吹倒。
“这是真的?”连书生也不敢相信,嫣红竟有这样的能耐?汪鸿也惊诧万分。
“原来你都听到了?我在唐耀面前的说辞……也好。”嫣红坦然道。她已了然于心,在唐耀审问她的时候,谢君和正躲在角落里偷听。自然什么都瞒不过的,曾经做错过的事儿,只有自己承担。也不必苛求什么原谅了,更不必解释什么不得已,反正自始至终命运就不曾给过她辩解或者选择的机会。
还有更多谢君和许是听到了又没有说的:她自小就是唐耀养活的,专门训练来对付江湖中人,搅混水的。她的柔媚,也是唐耀请欢场中人特地教会的。她只是唐耀的工具而已。一个在声色风尘里浸润的女人,会有什么人看得起?
她不明白谢君和那张刻薄人的嘴为什么不极尽诋毁之能。
望向他,却见他沉郁的双目竟空洞着,飘忽在黑色的天空,找不到方向的迷茫。
她微红着双颊背过脸去,长吁一声,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不污你的眼睛。从今往后,我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关!”说着竟要往黑暗中去。
“你疯了?”书生立刻伸臂拦住她,“此时唐耀还不漫山遍野地搜索你的行踪?你能去哪儿?这可是烽火岭!”
嫣红依然是满脸泪花,不吭一声地撇过头。书生早已习惯了她魅惑的笑,哪见过她的泪水?冷漠的战争更让人心焦。
汪鸿轻轻推了一把谢君和,耳语道:“到底是个女人,何必如此为难她?”
书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呵斥他道:“痞子,别过分!”
谢君和仰头半晌,忽然如同泄了气似的转换音调:“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个可恶得让我恨不得一剑劈死的女人,却会因为我对着唐耀吐口水……”
另二人更加愕然了。
书生听出了些许辛酸的意味,而汪鸿却是没想到这铁石心肠的谢君和也会叹息得如此悲怆。但是谢君和没再说下去,似有千言万语梗在了喉间,倾吐不得。蓬乱的须发掩着他的面容,也悄悄掩起伤怀。一切愁绪全浓缩在那身枯瘦的黑,郁积成心魔。
而嫣红的泪水也再次夺眶而出:“我……我离开烽火岭,只是因为……”她又突然止了眼泪,敛了话语,似乎觉察出这话题的尴尬。而多年来,习惯了左右逢源,逢场作戏,她也早已分不清楚自己讲的哪一句话是真心。
何必呢?话锋一转道:“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她又突然笑,努力地勉强着自己,“我不想听唐耀说我的酒客是个无赖。只是这样。”
谢君和嗤笑一声。他看见的又何止是嫣红朝唐耀吐的口水?垂睑沉默许久,他才道:“身上的伤……到底不轻,书生,你照顾着点儿。”这便是给了嫣红一个台阶了。“罢了,论说做过的坏事儿,你还抵不过我一个指头。江湖没必要添个枉死之人——这会儿离开,必死的。算是我不对,别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