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老人原本有些混浊的眼睛,已经一扫混浊之色,变得煜煜如炬,紧紧地盯着他,探究他所说是真是假。
紫律棠十分坦然,目光清明,任他打量。
老人家历经沧桑,阅人无数,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撒谎后,才稍微放缓严厉的脸色,问道:“既然你与她的女儿这么熟悉,那她的女儿现在过得如何?”
紫律棠沉吟了一会,道:“她可以说是过着在刀头上舐血的生活,也许她的行为与世俗观念有些格格不入,但她绝对是有情有义、来去如风的自由洒脱的女子,不管在哪里,都可谓是独一无二之人。”
老人听了这样的话,不仅没有惊讶,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自由洒脱,独一无二,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啊。依我看——”
他上下打量紫律棠:“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八成是哪里来的大富大贵之人,说不定还是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我说的可对?”
紫律棠微微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论我是什么人,但现在,我也只是一个来寻找帮助的普通男人而已。”
老人点点头:“就冲着你这份心意,我就把所知道的告诉你吧。只是事情很久远了,一下子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紫律棠晃了晃手中的照片:“那就从你最精通的布偶说起吧。”
“这只布偶啊——”老人家陷入回忆之中,一边回想着遥远的过去,一边慢吞吞地给他倒茶,想了好几分钟,才算是找到了回忆,慢慢地说起来。
“这只布偶是六十多年前的产物了,那时兵荒马乱的,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啊,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许多人就把希望寄托在一些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迷信的东西上面。比如,南洋就流行这种造型有些诡异的诅咒娃娃,这些布偶据说经过巫师、法师等施过术,可以吸引主人的灾难与不幸,保佑主人平安,在当时很受下层百姓的欢迎啊。
一些诅咒娃娃流传到了邻近的我国南方地区,这只娃娃,肯定就是其中之一了。因为这种娃娃的制作相当精细,工艺水准也相当高,我干这一行的,当然是印象深刻。因为是经过大师施术的,数量有限,又是外来货,价钱在那时也不算得很便宜,穷苦人想买,不容易啊。荒儿会得到这只布娃娃,也是她父母辛辛苦苦存了大半年,才买得起这样一只……”
紫律棠插了一句:“荒儿是?”
“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老人呵呵一笑,“荒儿是这个老太太的名字。说起来啊,老太太是一个很苦命的可怜女人,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在飞机轰炸中去世了,她被一对好心的夫妇给收养了,才得到在乱世之中活下来。不过,那对夫妇也是穷苦人,两人辛辛苦苦地讨生活,也不过是勉强能饿不死而已……”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而复杂起来,抬眼看了看紫律棠,长长地叹气:“说到荒儿,过去的事情……真不知道当不当讲,也不知道讲是好还是不好啊……”
紫律棠很诚恳地道:“老师傅,我此次来找你,是为了帮人和救人,并非为了猎奇和好玩,而且,你今日对我所说的一切,我将守口如瓶,绝不外泄,你大可放心。”
老人捋着花白的胡子,又是叹息,陷入回忆之中,说得很慢很慢:“荒儿……是个很……古怪的孩子。原本,她的亲生父母也算是当地的大户,身体健朗,却一直没有孩子,就算她的父亲娶了几个小妾,还是迟迟没有喜讯。唉,夫妇俩为了得到孩子,可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到处求神拜佛的,听说暗中还请了许多道士、仙婆、巫师等来作法,还吃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秘方药物等,搞得家财都散了大半,终于,老婆的肚子大了,有了喜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混浊起来,不断摇头,半晌才又道:“但是,大概是因为夫妻俩搞那些奇怪的求子法术和吃各种秘方害的,孩子生下来后就有些奇怪,从来没哭过,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沉睡中经常发出奇怪的声音,做出奇怪的动作,好像……好像她在沉睡中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
“唉——”老人长长地叹气,“这些事情都是听说的,不细说了。直到一岁多时,这孩子才第一次哭了,哭得非常厉害,好像要把过去一年多来错过的哭全都用完似的,哭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啊,就怕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当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