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浩说能照顾好妹妹,就一定能照顾好。
这些年,虽说已经搬回程家大院了,但是日子却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英浩都留给英楠。
程明轩把英楠带回来的时候,英浩都已经懂事儿了,他知道这个妹妹的来历不一般,但是他非但不会欺负她,还处处让着她。以前,他和余兰芷也想过这小子是不是只人前卖乖,背后里会欺负这个来了就跟自己争宠的小不点儿。
时间长了,想都不用往那些方面想了,这孩子是真的懂事儿,真的心疼妹妹。
第二天一早,程明轩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去了车站。
没想到车站还专门搞了一个欢送活动,乌泱泱的人,红旗高展,锣鼓喧天,喜庆的调子里挂满了离愁,但是程英浩和程英楠还是惊喜不小,自从这两年父亲被划成了坏分子,全家人便受惯了外人的白眼,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们立刻就产生了一种融入无产阶级革命大家庭的荣耀感,其实,也就这个时刻才能从心底里感觉到,之前的对“成分论”的“不屑”,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上车前,余兰芷拉住儿子女儿的手,又是再三地嘱咐,“路上当心,到了农场就给家来封信,免得我们惦记!”还不由地掬了一把泪水,对丈夫说,“瞧瞧,这俩孩子都瘦得跟猴儿似的,能不让人惦记吗?再说了,庄稼地里的活儿,他们这样的小体格儿哪里能干得了呐,这要是到了农场,还能种得出粮食?!”
程明轩走上来,大咧咧地一把揽住妻子,“没事!孩子们都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再说了,这么些人呢,又不单单是咱家的孩子,啊?”不料劝着劝着,自己的眼泪竟快淌下来了,就背过脸去,“行了,咱们回吧,送不送的都是这么回事儿!”
看着父母亲转身要走,程英楠站在车窗前猛烈地挥着手,仿佛一下子反应上来,自己毕竟要离开父母的关怀了,要离开家的温暖了,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程英浩一看妹妹想要掉金豆了,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行了,有哥在呢,别怕!”
程英楠用含泪的眸子望着哥哥,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嚷出了一声,“嗯。有哥哥在,我才不怕呢。”
“我可听白老师说过啦,贵州可是个好地方,真山真水,空气新鲜,那里的人也好,很多少数民族混居,各种各样风俗习惯,可有意思啦!”程英浩快活地跟妹妹描绘着。
“真的?”
“那可不,白老师什么时候骗过咱们!”
程英楠点了点头,她相信哥哥,也相信白老师,再一次不安地问,“可是,他们都说,贵州穷!”
“什么穷不穷的?在阜新,咱们家以前还是大资本家呢,现在怎么样?还不照旧吃不饱饭么?英楠你想想,到了那边,他们再也不会说咱爹是坏分子,说咱们家以前是资本家了,咱们兄妹俩能好好地挺起脊梁来了!”
“嗯,”程英楠点了点头,“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咱爹和咱娘呀?”
“瞧瞧你这点儿出息吧!这火车还没开呢,就开始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