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钱氏和余兰芷正带着两个小的围在桌前吃早茶,桌子上摆了两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菜了,清炒豆芽和腌萝卜。
简单得都显得有点儿寒酸了,可是,这样的年月,像他们现在这样的寻常百姓人家,大清早能就上两个菜的不多,想来不是过节,便是什么重要日子了!
余兰芷这会儿将小英楠揽在自己的怀里,正夹着几根豆芽菜塞进小英楠的嘴里,她的眼睛里满是母亲特有的慈爱,这种慈爱宛若呼吸,装是装不来的。
小英楠也很自在地呆余兰芷的怀里,乖顺地吃了余兰芷夹的菜,时不时地转过头来嘟着小嘴说,“不好吃,不好吃,娘,英楠想吃呱呱下的蛋蛋,不要吃豆芽菜!”
她已经开始自称“英楠”了,这个小小的人儿,是真的喜欢自己新名字吗?
还是喜欢这份有娘疼的感觉呢?那么她黄泉之下的亲娘呢,秦淮名妓梅宝九,爱过,痛过,悲苦一生的女人,她是会为自己的女儿终能认祖归宗而感到欣慰,还是会为女儿认了别的女人做母亲而伤感无奈呢!
余兰芷刮了刮英楠的一鼻子,对着她一乐,“好!我们英楠喜欢吃鸭蛋,今后啊,呱呱下了蛋,全都归咱们英楠了!”
程钱氏悄悄地擦了擦眼睛,就顺手摸了一下英楠的头,“瞧瞧,这小嘴儿刁的,竟没有做大小姐的命!太奶的呱呱一天也下不了两个蛋,以前都是英浩吃的,这回,你这丫头可就得意啦,能摊上了余兰芷这样的娘,也不知道是你个小东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余兰芷默默地低下了头,她完全了解祖母的不解,祖母的疑惑,祖母的怜惜!
祖母一定是在思量,除却血缘之外的这份亲情,到底能够保持多久,一定在担忧,如此对待丈夫带回来的私生女,余兰芷的坚韧,会不会有一天崩溃呢?
这种忧思,是把她余兰芷当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了,但她此刻只一笑了之罢了,“瞧瞧你太奶奶说的,好像是我们英浩受了多大委屈了!哪有啊?英浩向来是太奶奶的宝贝疙瘩,我怎么敢亏待他呀,是吧,英浩?”
程英浩将腌萝卜嚼得“咯咯”地响,“太奶,娘,英浩就爱吃萝卜,以后就把蛋蛋留给妹妹吧!”
他抬头,远远地看到程明轩进了院门,“哎呀,我爹爹回来啦!”
程钱氏下意识地向外面看去,果然见程明轩已经进了院门,正朝堂屋这边走来,就对余兰芷说,“哎呀,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三叔三婶也真是的,叔侄俩这些年没见了,怎么也不留孩子在家里吃顿饭呐,他们家的伙食再紧再不济,那也是有百十亩良田的土财主,总好过咱们吧!”
程明轩迈进堂屋的门,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特别是他和梅宝九的女儿还在余兰芷的怀里,让他先是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