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长谈,以及窗外漫无边际的黑夜,彻底让余兰芷迷失了方向。
她为了这个男人望穿了秋水,她为了这个男人决绝地回绝了县长的大花轿,她为了这个男人含辛茹苦地将儿子养活了、喂大了,现在,她终于把他盼回来了,可是他还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
现在的程明轩不但是英浩的父亲,同时也是那个小丫头的爹啊!
他是她余兰芷的丈夫,可是在他的心里已然进入了另一个女人相思和离愁!
余兰芷一下子不知道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了?更不知道该拿那个小女孩怎么办?想想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程英浩和祖母程钱氏所受的苦,想想自己为他、为这个家所担的难,她真想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下去,真想亲手撕了这个负心汉,想站在当街骂他,当着街坊四邻的面儿寒碜他,让他丢人现眼,身败名裂,见人矮三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她不忍,也做不到。
说到底,他都是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啊!
一顶花轿抬进了程家大院,不管穷和富,也无论爱或者不爱,注定了她一辈子都要做他程明轩的女人,她早就认命了!
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余老八和他的叔父程嘉禾逼他写的休书,不然他会一直不离不弃地牵着她的手到老、到死,他刚刚说的没错,是这可恶的战争拆散了这个家,不然他一定是早早的回来了,绝不会遇上什么九儿、什么秦淮名 妓,生出这么一个小东西!
现在,他终于大难不死,回来了,奔着他们孤儿寡母回家来了,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将他拒之门外呢!
可是,那个孩子呢?
余兰芷虽然有意躲避那孩子,可在昨天她进门的时候那一眼,就看清了那孩子怯生生的眼神,无忧无虑又无辜的模样,她就像一把无形也无影的刀刃,拨乱着一个作为妻子的心绪!
余兰芷突然想到了那孩子的母亲,那个与她的丈夫同眠共枕了三年的女人,不由地让余兰芷心生妒恨。
她妒忌那个女人在最苦最难的时候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她嫉妒那个女人在他离开以后依然对她心怀感恩,她甚至妒恨那个女人的美,是的,她虽然没见过她,却料定她一定很美,甚至下贱风骚,不然像程明轩这样正直、本分、有定性的男人,怎么会经受不住她的蛊惑呢?
余兰芷更加咽不下这口气,憎恨这可悲的世道,让她和自己的男人错过了这么多年!
不管什么样女人,高贵或贫贱,端庄或世俗,她们总是在自己的婚姻、情感出现问题的时候,都忍不住将一切责任推给她的婚姻、情感之外的第三个人,因为她不愿承认是自己的过错,也不愿否认自己眼光——毕竟丈夫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