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瞒着哀家？”太皇太后盯着一直盯着梦瑶的墨轩，声音低沉，比平日里听上去苍老了很多，只有这个时候，大家似乎才意识到她是位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

平日里，太皇太后给大家的印象就像个老顽童，没有哀伤，没有烦心事，最大的烦心事就是皇上和梦瑶的婚事，如今连这个烦心事今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烦了，漫边的哀伤席卷而来，许是很久没有哀伤过了，她竟然忘记了该如何去表达这漫无边际的苦楚。

“不急，一件件来，凡是涉及到梦瑶的，一件不落的告诉哀家。以往你都很忙，没有时间给哀家解释，现在有了，当着梦瑶的面儿，咱们一件件说清楚，好让梦瑶也听听，自从她进宫以后，受了多少凄楚遭遇。对你这个皇帝，该是信任还是失望，如今的她，该庆幸没有嫁给你，不然，可能死的更快。”太皇太后说的很缓，很轻，却有如千斤重的大山，压在墨轩的心头喘不过气。字字如刺，乐此不疲地在穿插在墨轩的身心，虽刺骨的痛，却渐渐地，麻木成无声的泪，盈在眼里，倔强地不肯掉下。

王嬷嬷在一旁拭泪，看看梦瑶、看看皇上，再看看太皇太后，劝慰过太皇太后和皇上那么多次，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而床上躺的那位，所有事情的源头，只要她重新苏醒，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的嫌隙，瞬间化解。

梦瑶，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劫数。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想要站起来，墨轩身体晃了两晃，小全子上前搀扶才稳住。

忘记已经多久没有吃饭了，就算看着梦瑶安详的脸都是幸福，只可惜，她脸上闪现的，多数都是痛苦的扭曲和浑身不断的抽搐，严重的时候，被血染红的手帕成批成批地向外产出。

墨轩宁可，把自己的鲜血全部倒灌给梦瑶，不然，他担心下一秒眼前还稍有气息的她瞬间只剩一副苍白的皮囊，真正的梦瑶，随着那些溜走的鲜血一点一点被抽走。

所有的带血的手帕，被小翠细心地收集在一起，每多出一条，小翠的泪腺就再次忍不住地发达，她哭的泪都比不上梦瑶流的血。

“扑通——”

没有人吃惊墨轩的这一举动，跪天跪地跪父母，本就天经地义，现今这种情况，墨轩跪太皇太后，有的只是理所当然和情理之中，所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样，不能减轻任何人心中的痛苦，而对于墨轩来讲，更算不上是赎罪的方式，可是，这样他多少会好受一些。

“皇祖母……”墨轩一出口，哽咽显露无疑，带着暗哑，太皇太后闻言，把脸侧向一边。

小全子心疼地看着皇上，为伊消得人憔悴，大概如此了。

有这样一个男人为你如此，梦瑶，你真该睁开眼看看。芳菲紧紧握着双手，已经红肿的眼睛再次充盈雾气。

“无论之前孙儿多么想娶梦瑶，如今，这个愿望再也达不成了……”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暴露，指关节处森白。

太皇太后颤抖着冷冷吸了口气，没有看墨轩。

“后悔，后悔地甚至不能确定接下来的决定是否正确，因为不愿，所以希望它是错误的，却因为想要梦瑶醒来，又希望它是正确的。孙儿矛盾，如果可以，宁愿梦瑶只是市井中女子，免去进宫后的一切灾难……以前她向往自由，不想禁锢在宫中，她说皇宫就像是一座金色牢笼，困住了她想要飞翔的翅膀，慢慢地翎羽掉落，只剩下没了保护的她，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当时孙儿还讽刺她，那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怎么会不知道在宫中如何保护自己？”

“现在看来，我真的错了，她的伶牙俐齿只是用来吵架，或许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在宫中烦闷，我却一直以为，她可以应付所有。说她狂妄自大，而真正狂妄自大的是我，狂妄的以为她会成长为无坚不摧的强者，只是忘记了，我喜欢的，正是原本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