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一时间眼眶有些泛红。我自幼没有享受过姐姐的疼爱,之后也没有妹妹让我守护宠溺。或许老天补偿我,才将芸儿送来了我身边。我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温和道:“好端端,哭什么……日后去了铂则,天寒路远,你要一直为我掌灯。而我也必将,守你如意安康。”
她似乎快要落下泪来,然而有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因此竭力忍耐住了,只是微微颔首,“奴婢领小姐去吧。”她的手上提着一盏灯笼,推开门,却看见瑟瑟秋风里,成明还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外。
我隐隐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你还在?”
他笑了起来,“守夜原本是应该的,没有什么晚不晚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一直站在门外,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起来,“既然是守夜,那么多穿一件衣服也是好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一笑,“饱暖欲睡,冷一点,到底意志也清醒一些。倒是这么晚了,姑娘要去哪儿?”
我知道他是不欲多谈,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微微颔首,“我要去见秦王殿下,不知道为何,方才总是觉得心中发闷。”
我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似乎不见他一面,终究是心中不安。不过成明似乎了然于心,之死点了点头,“那么属下护送姑娘一块儿去吧。”
于是我们三人便提着灯笼迤逦而行,一直等到了书房门口,才停下了脚步,芸儿上前敲门,扬声道:“秦王殿下,我家姑娘送了宵夜来。”
宵夜准备的其实不过是酒酿圆子,很快就有人打开门,却是石崇含笑的面孔,看见我便关怀问道:“你身子不好,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我伸手从芸儿手中接过那个食盒,这才说道:“没什么,只是煮了一锅酒酿圆子,一个人吃不完,听说你们在议事,所以特意送过来。会否……打扰了?”
石崇抚掌笑了起来,“当然不会,我们在这儿说了这么久,原来都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辰了么。”我和他一起走进书房,毕竟是在驿站之中,说是书房,其实也简陋的很。不过是一张长桌子,里面摆了一张图而已。
我微微瞥了一眼,只是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寻常魏国的地图罢了。楚国其实也有魏国地图,只是百年来魏出对立,部兵设置自然是大改。但是山川河流的走向,别说百年时间,或许要上千年,山脉依然巍峨耸立,而河流也将继续蜿蜒远去。
我将酒酿圆子从食盒里面端出来,递了一碗给森爵,石崇则自己取出来,他们两个趁热吃了,我就在一边看着。
只是实在看得无聊,我站起身来靠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这是魏国的地图,显然i我从前在沈府之中看见的那些地图要明亮显眼的多。只不过让人奇怪的,却是在好几个地方重点标示了一圈,而黎世城,则被人用虚线画了一个圈。
我隐隐有些好奇,然而森爵显然并没有想过要瞒着我,“黎世既然苏裴安已经死了,那么也时候换一个新的太守了。”他似乎是随口说了一句,我却心中莫名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孙大人?”
我终于明白为何森爵会对上州大夫如此礼遇,他不仅仅是看中了对方的人脉和威望,而是在苏裴安死后,梁王犹如自断一臂,虽然接弃车保帅但到底也是元气大伤。既然舍弃了黎世太守,那么森爵自然会乘机而上,扶持自己的势力。
这一场无声的缠斗,梁王想要全身而退,原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舍弃了苏裴安,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将黎世让出来。
森爵舀着一颗汤圆在勺子里滚来滚去,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我的确有此意,孙智不偏不倚,一心为民。我并不想拉拢他,但是极力举荐他坐太守,却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贤德之人,不会在我手中埋没。”
石崇原本在旁没有说话,此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抚弄着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况且孙大人在黎世,虽然未必是效忠秦王殿下,却也绝对不会效忠梁王。而且还能让天下士人知道,秦王殿下重视人才,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我亦微微颔首,行三走四……这些人倒是比我厉害得多,我有心学习权谋算计,并不是没有机会的。此刻言传身教,只怕再蠢笨的人也算长了见识。只是我抬眼看了看石崇,“石崇原本是商人,没想到在政治上一途上也天资聪明,秦王殿下得此良才,真是可喜可贺。”